金镯子沉甸甸地压在我手腕上,冰得我一哆嗦。母亲王美凤脸上堆着笑,
是那种过年给压岁钱时才会有的、挤出来的热乎劲儿。“垂星啊,你看这镯子,足金的!
妈压箱底的宝贝,就配你这样的好姑娘。”沈照月,我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,
破天荒没跟我抢梳妆台,反而殷勤地帮我梳头发,手指头缠着我发丝,甜腻腻地说:“姐,
你真有福气。以后发达了,可别忘了妹妹我。”父亲沈国栋坐在客厅沙发上,
难得没看他的股票大盘,报纸也放下了,一双眼睛时不时瞟向我这边,嘴角抿着,
像是在极力压抑某种即将喷薄而出的喜悦。这不对劲。太不对劲了。
自从我妈——那个只会埋头做衣服、最后累死在缝纫机上的可怜女人——去世,
王美凤带着沈照月进门,我在这个家就成了多余的一口人。吃饭坐桌角,新衣服轮不到我,
连学费都是靠我妈留下的那点微薄积蓄和自己打零工硬撑下来的。沈国栋?
他眼里只有他那个娇滴滴的新老婆和会撒娇的小女儿。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?金镯子?
沈照月给我梳头?沈国栋对着我笑?“爸,妈,”我放下手腕,那金镯子磕在木头桌面上,
发出“咚”一声闷响,“到底什么事,直说吧。你们这样,我瘆得慌。”沈国栋清了清嗓子,
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温和:“垂星啊,爸知道你懂事。家里最近……嗯,生意上遇到点坎儿。
”他搓着手,“靳家,你知道吧?咱们市里那个做建材起家的靳董,他家大业大,
手指缝里漏点,就够咱们家翻身了。”王美凤立刻接话,像是怕我插嘴:“靳董的儿子,
靳伟,靳总!那可是真龙!垂星,靳总看上你了!托人来说,想见见你!这金镯子,
就是人家靳总送的见面礼!”她眼睛放光,仿佛那金镯子的光能烫着人。“靳伟?
”我脑子里闪过一张油光满面的脸,肥硕的身躯裹在紧绷的名牌西装里,
脖子上永远挂着一条小指粗的金链子,笑起来露出被烟熏黄的牙。
那是我上个月去给一家酒店宴会厅送临时插花时,远远瞥见的人。
当时他正搂着一个年轻女孩的腰,手都快滑到屁股下面去了。他儿子靳磊都比我大两岁!
一股寒气顺着脊梁骨往上爬。六十岁的老头子?看上我?“他看上我?”我重复了一遍,
声音干巴巴的。“是啊是啊!”沈照月抢着说,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酸和一种诡异的兴奋,
“姐,你走大运了!靳总虽然年纪大了点,可会疼人了!你嫁过去,就是靳太太!穿金戴银,
吃香喝辣,我们全家都跟着沾光!爸那笔要命的贷款,靳总一句话就解决了!
”沈国栋连连点头,脸上是如释重负的贪婪:“垂星,爸知道委屈你了。
可家里……实在没办法了。靳总说了,只要你点头,明天就去‘锦苑’见个面,吃个饭。
成了,他马上注资,拉咱们家一把。你就是咱们家的大功臣!”功臣?把我卖了换钱的功臣?
我低头看着手腕上那个冰冷的金镯子,像一副镣铐。王美凤的热切,沈照月的假笑,
沈国栋的贪婪,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,瞬间把我罩住了。他们算计我,用我的终身,
去填他们的窟窿,换他们的富贵。心沉到谷底,却诡异地冒出一股火苗。想卖我?行啊。
“哦。”我应了一声,脸上没什么表情,“知道了。”他们以为我认命了。
王美凤喜滋滋地给我张罗明天“相亲”要穿的新裙子,沈照月在一旁指手画脚,
恨不得把我打扮成个待价而沽的花瓶。沈国栋哼起了小调,
开始盘算拿到靳伟的钱后先还哪笔债。我借口要去买点护肤品,出了门。七拐八绕,
甩掉了王美凤非要塞给我的“眼线”——我那个不成器的表弟。然后直奔市图书馆。地方志,
商业年鉴,还有过期的财经报纸。我在满是灰尘的旧书堆里翻找。靳家,靳宏远。
这才是目标。靳伟?
一个仗着老爹余荫、沉迷酒色、把家里几个小破厂子搞得半死不活的废物点心罢了。
真正掌握靳家命脉的,
是那个深居简出、退居二线却依旧牢牢掌控着集团核心的老头——靳宏远。
报纸上的照片很少,大多模糊。一个身材瘦削、眼神锐利得像鹰的老头,
穿着极其普通的深色夹克,站在某个奠基仪式角落。报道寥寥无几,只强调他眼光毒辣,
手腕强硬,白手起家打下的江山。妻子早逝,再无续弦。唯一的儿子靳伟,
是他最大的败笔和心病。年龄?七十五?还是七十六?不重要。重要的是,他是靳伟的亲爹。
沈国栋他们想把我卖给靳伟?好。那我就一步到位,直接当他妈。
“锦苑”是市里最高档的私房菜馆之一,会员制,私密性极好。
沈国栋和王美凤几乎是把“押送”着我来的,脸上堆满了谄媚又紧张的笑。沈照月也跟来了,
穿着新买的裙子,眼神乱飘,恨不得立刻飞上枝头。包厢门推开,靳伟果然在。
比上次见更胖了些,红光满面,看见我时,那双浑浊的眼睛瞬间亮起来,
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,像在评估一件刚到的货。“沈小姐来了?快坐快坐!”他起身,
动作带着一股油腻的熟稔,试图来拉我的手。我微微侧身避开,坐到离他最远的位置。
沈国栋和王美凤赶紧打圆场,沈照月则娇滴滴地喊了声“靳叔叔好”。席间全是虚情假意。
靳伟吹嘘着他的“生意经”,时不时暗示他靳家的能量,话里话外都是只要我“懂事”,
沈家这点困难就不是事儿。沈国栋和王美凤像捧哏一样应和着,拼命给我使眼色,
让我给靳伟倒酒布菜。我安静地坐着,偶尔动一下筷子,大部分时间垂着眼。
靳伟那黏腻的目光一直粘在我身上,像甩不掉的鼻涕虫。趁他去洗手间的空档,
王美凤凑过来,压低声音带着威胁:“死丫头,给我识相点!靳总看上你是你的造化!
赶紧给他敬杯酒,说点好听的!别给脸不要脸!惹恼了他,你爸就得去跳楼!
”沈国栋也板着脸:“垂星,大局为重!”沈照月在一旁假惺惺:“姐,靳叔叔多好啊,
又大方又有本事。”我抬起眼皮,扫了他们一眼,扯了扯嘴角,没说话。靳伟回来了,
带着一身烟酒混合的臭气。他似乎觉得时机成熟了,肥胖的身体朝我这边倾过来,
一只肥手堂而皇之地放在了我的大腿上。“沈小姐,别拘束嘛。
以后就是一家人了……”他嘿嘿笑着,手指还用力捏了捏。胃里一阵翻江倒海。
我猛地站起身,椅子腿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。“抱歉,我去下洗手间。”我的声音很冷。
靳伟脸上的笑僵了一下,随即又堆起来:“快去快回啊,沈小姐,我们好好聊聊。
”我没看他,也没看脸色铁青的父母和幸灾乐祸的沈照月,径直走了出去。
洗手间在走廊尽头。我没有进去,而是拐进了旁边的消防通道。冰冷的楼梯间,
空气稍微干净点。我靠在冰冷的墙上,胸口堵得发慌。算计我?卖我?还要忍受这种羞辱?
行,沈国栋,王美凤,沈照月,还有靳伟。你们等着。接下来的几天,我变得异常“乖巧”。
王美凤让我试穿那些艳俗的裙子,我试。沈国栋让我给靳伟打电话“问候”,
我打——用那种毫无波澜、仿佛念经的语调。沈照月阴阳怪气,我只当没听见。他们很满意,
觉得我终于“开窍”了。王美凤甚至开始畅想靳伟会送多少彩礼。
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在做什么。我摸清了靳宏远的行踪。这个低调的老头,生活规律得像钟表。
每周二、四下午三点,雷打不动会去市郊山上的静安寺,据说是在那里为他早逝的妻子祈福。
每次只带一个沉默寡言的司机。静安寺位置很偏,香火不算旺,环境清幽。这就是我的机会。
又一个周四,我早早等在了静安寺后山那条僻静的小路上。穿着最朴素的白色棉布裙,
素面朝天,手里拿着一个速写本和一支铅笔。三点过十分,
那辆毫不起眼的黑色轿车果然准时停在了山脚。司机先下车,拉开后座车门。
一个穿着深灰色夹克衫、身形瘦削却挺拔的老人走了下来,正是靳宏远。
他抬头望了望通往寺庙的石阶,眼神沉静,带着一种历经沧桑的疲惫。我深吸一口气,
在他必经之路旁的一块干净的大石头上坐下,摊开速写本,假装专注地画着远处的山景。
心跳得飞快,手心全是汗。脚步声由远及近。沉稳,不急不缓。
我能感觉到那道锐利的目光落在了我身上,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。
大概很少有年轻女孩会独自待在这清冷的后山。他走近了,目光似乎落在了我的速写本上。
就是现在!我假装要起身让路,
胳膊肘“不经意”地用力撞向了旁边一个装着半瓶矿泉水的瓶子。“啪嗒!”瓶子倒了,
水泼洒出来,正好溅到了靳宏远的裤脚和那双看起来半旧的布鞋上。“啊!对不起对不起!
”我惊慌失措地站起来,满脸通红,手忙脚乱地掏口袋,想找纸巾,
却只摸出几张皱巴巴的速写草稿。司机立刻上前一步,警惕地看着我。靳宏远却摆了摆手,
示意司机退后。他低头看了看弄湿的裤脚,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,但并没有发怒,
反而抬眼看向我。“小姑娘,没事。”他的声音低沉,带着老年人特有的沙哑,
却有种奇异的穿透力。“真的对不起!老先生,我……我不是故意的,
我画画太入神了……”我把手里的速写草稿递过去,想让他擦擦,又觉得不妥,
窘迫得无地自容。他目光扫过我递过去的草稿,上面凌乱地画着山寺的飞檐和远处的云。
“你在画静安寺?”他问。“嗯,”我小声回答,脸更红了,“这里……很安静,线条很美。
”我指了指寺庙的方向。靳宏远沉默了几秒,那双锐利的眼睛似乎穿透了我的窘迫,
看到了别的什么。他忽然问:“你喜欢这里?”“喜欢。”我抬起头,迎上他的目光,
努力让眼神显得真诚,“有风,有树,能让人……心静下来。”他定定地看着我,
仿佛在评估我这句话的真伪。山风吹过,拂动他花白的鬓发。
空气安静得只剩下风声和树叶的沙沙声。片刻,他点了点头,没再说什么,
抬步继续往寺庙走去。司机跟在他身后,回头看了我一眼,眼神复杂。
看着那瘦削却挺拔的背影消失在石阶尽头,我长长地吐出一口气,
才发现后背的衣服都汗湿了。第一步,成了。接下来的几个周四,
我“碰巧”又在静安寺后山遇到靳宏远。我不再刻意制造意外,
只是安静地坐在那块石头上画画。有时画风景,有时会画他——只画背影或侧影,
从不画正脸。他起初只是路过,微微颔首。后来,他会停下脚步,看我画一会儿,
偶尔问一两句无关紧要的话。比如天气,比如某种花的名称。我回答得简洁、平静,
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疏离和专注。我知道,这种不卑不亢,这种“不图他什么”的姿态,
反而最能引起这种见惯谄媚的老人的注意。有一次下雨,我没带伞,躲在一个小亭子里。
他走过来,司机递给他一把伞,他却让司机把另一把备用伞给了我。“雨大,早些下山。
”他说完就走了。我握着那把沉甸甸的黑伞,看着雨幕中他模糊的背影,心里清楚,
他对我的印象,已经从“莽撞的小女孩”变成了“有点意思的年轻人”。另一边,
沈家的“催婚”越来越紧。靳伟已经开始明目张胆地打电话骚扰我,言语粗鄙不堪。
沈国栋和王美凤更是变本加厉,收下了靳伟送来的更多“礼物”,
王美凤甚至开始跟人炫耀她有个“即将嫁入豪门”的女儿。沈照月看我的眼神,
嫉妒得快要喷出火,却又不得不讨好我,指望我“提携”她。“姐,靳叔叔对你可真上心!
又给你送卡地亚了吧?”她摸着脖子上靳伟“顺带”送给她的一条细链子,酸溜溜地说。
我淡淡地“嗯”了一声,心里盘算着时间。时机快到了。又一次周四,静安寺后山。
我画完最后一笔,收起速写本。靳宏远正站在不远处,望着远处层叠的山峦,
背影显得有些孤寂。我走过去,保持着两步的距离。“靳老先生,
”我的声音在寂静的山林里很清晰,“谢谢您的伞。也……谢谢您没有追究我上次的冒失。
”他转过身,目光落在我脸上,带着审视:“你认识我?”“靳宏远先生,
本市有名的实业家。”我坦然地迎着他的目光,没有闪躲,“报纸上见过您的照片。
上次弄湿您的鞋,后来才想起来是您,很抱歉。”他眼中闪过一丝了然,似乎并不意外。
“你倒是沉得住气。”他语气平淡,听不出情绪。“我没什么可图的,”我笑了笑,
带着点自嘲,“画画只是爱好,来这里,图个清净。打扰您了,以后……我不会再来了。
”我说着,微微欠身,做出告辞的姿态。“为什么?”他问。我抬起头,看着他的眼睛,
那里面没有浑浊的欲望,只有洞悉世事的锐利和一种深沉的疲惫。我深吸一口气,
决定赌一把。“家里……想把我嫁给靳伟先生。”我直白地说,声音很平静,
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,“他们觉得,这是我能为家里做的最大贡献,
也是我最好的出路。但我不愿意。”我顿了顿,直视着他,“因为这条路,让我觉得恶心。
”靳宏远的瞳孔似乎微微收缩了一下。锐利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我的脸。“靳伟?
”他的声音冷了下来,带着一种压抑的怒意,“他纠缠你?”“算是吧。”我扯了扯嘴角,
“家里收了东西,逼得很紧。我躲到这里,也是想喘口气。不过,总躲着也不是办法。
您放心,我不会再打扰您清净了。”我再次欠身,准备离开。“站住。”他叫住了我。
我停住脚步。他沉默地看着我,山风拂过他花白的头发。过了许久,他才缓缓开口,
声音低沉而清晰:“如果,我给你另一条路呢?”心脏骤然狂跳起来!
但我强迫自己保持镇定,眼神里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和一丝脆弱:“另一条路?
”靳宏远向前走了一步,距离拉近。他身上有种淡淡的檀香味,
混合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压迫感。“嫁给我。”他说。没有询问,没有试探,直截了当,
像一个不容置疑的决定。饶是早有心理准备,这三个字砸下来,我还是瞬间懵了。
血液似乎都冲上了头顶,耳朵嗡嗡作响。“我……”我张了张嘴,喉咙发干,
准备好的所有说辞、所有应对策略,在这一刻全都失效了。
在他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面前,任何表演都显得苍白。“为什么?”最终,
我只挤出这三个字。靳宏远的目光扫过我的脸,落在我紧握着速写本的手上,
又移向我身后那条蜿蜒的石阶路。“我年纪大了,身边缺个安静的人。”他的声音依旧平淡,
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萧索,“你够安静,也够胆量,敢在我面前说真话。
更重要的是……”他顿了一下,眼神变得锐利如刀,“嫁给我,
能彻底断了靳伟那混账的念想,也能给你那个想卖女求荣的家,一个最响亮的耳光。不是吗?
”他看穿了!他看穿了我所有的刻意接近,看穿了我平静外表下的愤怒和不甘!
他把我当成了棋子,一把能同时敲打不肖子和反击贪婪娘家的锋利棋子!
一股寒意和一股奇异的兴奋感同时攫住了我。“你……您不觉得……”我艰难地组织着语言。
“觉得什么?”他打断我,嘴角似乎勾起一丝极淡的、近乎冷酷的弧度,“觉得你年纪小,
图我的钱?还是觉得我这老头子,委屈你了?”他逼近一步,那股压迫感更强了,“沈垂星,
路是你选的。要么,继续回去当靳伟的玩物,成全你爹妈的美梦。要么,跟我走,
当靳家真正的女主人。你选。”没有第三条路。他把我逼到了悬崖边。
我看着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,那里没有温情,只有冰冷的算计和一种掌控全局的笃定。
我算计他,他何尝不是在利用我?我们不过是各取所需。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撞击。
嫁给一个七十六岁的老头子?当靳伟的……后妈?这个念头荒谬又疯狂,
带着一种毁灭性的、玉石俱焚的快感!沈国栋,王美凤,沈照月,
还有那个恶心的靳伟……你们不是要卖我吗?好!我把自己卖个彻底!
卖个让你们所有人都瞠目结舌、颜面扫地的彻底!一股近乎残忍的决绝涌了上来。我抬起头,
迎着他审视的目光,一字一句,清晰无比:“我嫁。”靳宏远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什么,
像是满意,又像是更深的探究。他没再说话,只是微微颔首。“老张。”他唤了一声。
一直如同影子般守在几步外的司机立刻上前。“送沈小姐下山。”靳宏远吩咐,
“下周这个时间,带她去民政局。”他转身,独自踏上通往寺庙的石阶,背影瘦削而挺拔,
仿佛一座沉默的山岳。我站在原地,山风吹得我裙角飞扬。
司机老张恭敬地为我拉开后座车门:“沈小姐,请。”坐进车里,车门关上,隔绝了山风。
我靠在椅背上,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苍翠山景,才后知后觉地发现,
自己的手指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。不是害怕。是兴奋。接下来的日子,
像一场荒诞又无声的战争。靳宏远的动作快得惊人。律师、助理轮番上门,
带来了一份份需要我签字的文件——婚前协议、财产公证,条条款款,冰冷严苛,
将我可能的“贪念”堵得死死的。我一个字一个字地看,
然后平静地签下自己的名字:沈垂星。律师看我的眼神带着不解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。
王美凤他们完全被蒙在鼓里。靳伟还在不断送东西,打电话骚扰,语气越来越露骨。
王美凤喜上眉梢,沈国栋已经开始联系酒店看场地。
沈照月缠着我打听靳伟会送她什么当“陪嫁”。“姐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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