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:48小时医院的墙壁白得刺眼,消毒水的味道像一层无形的膜,糊在人的口鼻上。
陈时靠在ICU冰冷的走廊墙壁上,感觉自己的骨头里灌满了铅。
医生的话还在耳边嗡嗡作响:“……情况很不乐观,维持她生命体征的系统,
每天需要消耗的时间额度是120小时,也就是5天。根据芯片显示,陈念账户的余额,
只剩下48小时了。”两天。他抬起手腕,看了一眼自己植入皮下的生物芯片,
幽蓝色的微光显示着一行数字:41年 7月 03天 08小时 22分。
这是他全部的家当,他过去二十四年努力积攒、从未借贷过的证明。
可这看似漫长的四十一年,在妹妹每天五天的消耗面前,渺小得像个笑话。
他甚至无法直接将自己的时间赠予她——时序公司规定,
直系亲属间的“时间赠与”需缴纳300%的巨額印花税,美其名曰“维护家庭伦理,
防止冲动交易”。这他妈狗屁的伦理!“哥……” ICU里传来微不可闻的声音。
陈时一个激灵,立刻站直,深吸一口气,把脸上所有疲惫和绝望揉碎了,
换上一副轻松的表情,才推门走进去。陈念躺在巨大的医疗仪器中间,
瘦小的身体几乎要被淹没。她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,唯独那双眼睛,
还带着点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清澈。她努力想扯出一个笑,却没什么力气。“吵到你了吧?
”陈时走过去,轻轻握住她没插管子的手,冰凉。“没有,”陈念声音很轻,气若游丝,
“我好像……听见医生说话了……是不是,我的时间不够了?
”陈时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。他咧嘴,
故意用满不在乎的语气说:“瞎想什么呢?你老哥我时间多的是,已经给你续上了。
你现在唯一的任务,就是好好睡觉,赶紧好起来,然后我们回家,
我给你炖你最爱喝的玉米排骨汤。”陈念眨了眨眼,长长的睫毛像蝴蝶脆弱的翅膀。
“别骗我……哥,时间很贵的……别为我……”她的声音越来越小,又昏睡了过去。
陈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崩塌。他轻轻放下妹妹的手,为她掖好被角,
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。他退出病房,背靠着那扇隔绝了生死的门,
缓缓滑坐到地上。走廊尽头的电子屏正播放着时序公司的最新广告,
那个穿着昂贵西装、笑容完美的代言人用充满磁性的声音说:“时序银行,为您存储未来,
兑现生命的所有可能。”去他妈的所有可能!他猛地一拳砸在身旁的防火栓上,
金属的冰冷和疼痛让他稍微清醒了一点。他掏出手机,手指在屏幕上无意识地滑动着。
鬼使神差地,他在搜索框里输入了“时间穷人 失踪”。
几条零星的、淹没在浩瀚信息流中的帖子跳了出来。发帖人语气惊恐,
说某个社区的几个“时间负翁”一夜之间人间蒸发,家具还在,芯片信号却彻底消失了。
下面有人嘲讽说是躲债跑路了,也有人神神秘秘地回复:“听说过‘收割者’吗?
”几乎同时,一条财经新闻的推送弹窗跳了出来——时序集团第一季度财报亮眼,
净利润再创新高,首席执行官表示:‘我们对人类未来的贡献才刚刚开始。’
濒死的脸、都市传说里的“收割者”、财报上那串天文数字般的利润……陈时盯着手机屏幕,
瞳孔骤然收缩。冰冷的寒意顺着他的脊椎,一点点爬满了全身。他不能坐以待毙。
他得去弄时间,弄到足够救下小念的时间。而弄到时间最快的办法,绝不是按时序
那套吃人的规则来。他得去那个传闻中的“地方”看看。他站起身,
最后透过玻璃窗看了一眼妹妹,眼神里的迷茫和绝望被一种近乎凶狠的决绝取代。“等我,
小念。”第二章:锈带之下城市的霓虹照不亮这里。陈时跟着那个绰号“老鼠”的线人,
钻进一条散发着腐臭和尿骚味的后巷。
“老鼠”在一个锈迹斑斑的排风口旁有节奏地敲了几下,
那看起来像永久封闭的金属格栅竟悄无声息地滑开,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。
“下面就是‘锈带’,”老鼠压低声音,浑浊的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,“记者老爷,
下去之后,管好你的好奇心和同情心。这里不同情眼泪,只认时间。
”一股混合着铁锈、霉菌和某种劣质能量饮料味道的热风从洞口涌出,扑在陈时脸上。
他最后看了一眼手腕上代表着他秩序井然的过去的芯片,深吸一口这地上世界冰冷的空气,
弯腰钻了进去。下面并非想象中逼仄的隧道,
而是一个巨大、空旷得令人心慌的废弃地铁枢纽。曾经熙攘的站台,
如今只剩下剥落的瓷砖和昏暗的、不知来源的应急灯光。空气粘稠,
各种压抑的交谈声、争吵声、以及某种低沉电子乐的嗡鸣在广阔的空间里形成回响,
像无数只虫子在耳边嘶鸣。这里就是时间黑市。一些人蜷缩在角落里,
面前用粉笔画着简单的符号和数字,
代表他们愿意出售的时间和他们要求的价码——可能是几个月的时间,也可能是一截手指,
或者某个器官。他们的眼神空洞,像被抽走了灵魂。另一些人则聚拢在更亮堂的地方,
围着几个穿着光鲜、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“时间贩子”。
贩子们手腕上的芯片投射出巨大的、流光溢彩的时间余额,引得周围一片贪婪的吸气声。
他们交易着来历不明的大额时间,语气轻松得像在谈论天气。
陈时感觉自己像个误入野兽巢穴的猎物。他强迫自己镇定,
走向一个看起来相对没那么危险的贩子。“需要时间?量大?”那贩子叼着电子烟,
眼皮都没抬,“有抵押吗?器官?还是……你未来的收入份额?”“我需要至少五十年,
现金支付。”陈时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带波澜。贩子终于抬眼,上下打量他,
嗤笑一声:“五十年?干净时间?哥们,你不是条子就是疯了。这年头,
谁手里有那么多干净时间?”他凑近一步,压低了声音,带着烟臭的热气喷在陈时脸上,
“除非……你想买‘灰时间’?或者,你敢碰‘源时间’?”“灰时间”?“源时间”?
陈时心头一跳。他稳住心神,试探着问:“我听说,有些‘时间穷人’……会突然消失。
他们的时间,是不是……”他的话还没说完,贩子的脸色猛地一变,
刚才的慵懒瞬间被警惕和一丝恐惧取代。他猛地推开陈时,厉声道:“滚!我不做你生意!
你想死别拉上我!”几乎同时,陈时感觉到几道不怀好意的目光从不同方向锁定了自己。
他被盯上了。他下意识后退,手摸向腰间藏着的微型电击器。气氛瞬间剑拔弩张。就在这时,
一只干枯、布满老人斑的手从旁边伸过来,牢牢抓住了他的手腕。力量大得惊人。陈时扭头,
看到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工装、头发花白稀疏的老人。老人脸上皱纹沟壑纵横,
但一双眼睛却清澈锐利,不像这锈带之下该有的眼神。“后生,”老人的声音沙哑,
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,“管不住好奇心,会短命的。”他不由分说,
拉着陈时就往人群外走。那几个盯梢的壮汉似乎认得老人,犹豫了一下,竟没有阻拦。
老人将陈时拉到一个废弃的售票亭后面,才松开手。他深深看了陈时一眼,
从怀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、似乎是从某个笔记本上撕下来的纸片,塞进陈时手里。
上面只有一个地址,墨水已经有些晕开。“去找纸上这个人,”老人语气急促,“告诉他,
是‘守钟人’让你来的。想活命,就再也别在公开场合打听‘收割者’的事。”说完,
老人转身,佝偻的身影迅速消失在昏暗的站台阴影里,仿佛从未出现过。
陈时捏着那张仿佛带着灼人温度的纸片,心脏在胸腔里狂跳。
“守钟人”……“收割者”……妹妹苍白的脸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。他没有退路了。
第三章:残响与余烬纸片上的地址,指向城市边缘一个即将被拆除的老旧工业区。
陈时找到那栋墙皮剥落、写着巨大“拆”字的仓库时,天已经快亮了。
黎明的微光给这片废墟蒙上了一层凄凉的灰色。他按照“守钟人”留下的暗号,
在锈蚀的侧门上敲击出特定的节奏。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。里面与其说是住所,
不如说是一个被时间遗忘的科学废墟。巨大的、认不出用途的老旧仪器堆叠在一起,
种精密工具和拆解到一半的芯片;空气里弥漫着机油、焊锡和一种……类似臭氧的奇特味道。
一个穿着沾满油污的工装裤,头发乱蓬蓬、眼神却异常明亮的男人,
正趴在一个巨大的、仿佛心脏起搏器般的设备上忙碌着。他甚至没回头看陈时,
只是指了指旁边一张堆满零件、勉强能坐人的椅子。“坐。‘守钟人’那老家伙还没死?
”他的声音带着一种长期缺乏睡眠的沙哑,但语速很快。“您是……陆博士?
”陈时谨慎地问。男人终于停下手中的活,转过身,用一块脏布擦了擦手。
他看起来五十岁上下,面容憔悴,但眼神锐利得像能穿透人心。“曾经是。现在,
只是个不想看着世界被谎言埋葬的清理工。”他没有给陈时提问的机会,
直接走到一块白板前,拿起笔。“你妹妹的情况,‘守钟人’跟我说了。时间银行救不了她,
就像它最终会毁掉所有人一样。”他在白板上画了两个容器。“假设这是两个人的生命本源,
A和B。”他在A和B之间画了一个箭头,“时间银行所谓的‘交易’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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